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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中心】从流星坠落之地 1

   算是古代au,不代入任何一个朝代。 



    新帝莱因哈特即位,论功行赏,分封给镇国侯罗严塔尔的府邸曾属于前/朝只手遮天的首辅。府宅修葺一新张灯结彩宾客盈门的那日,往来的客人都没有注意到那顶从侯府角门抬进来的小轿。

    轿顶四角尖尖,各镶着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东珠,轿帘外另笼着一层轻纱,白日下闪着莹润的微光,竟还随着光线转换泛出不同的色泽,若有精于此道的官家夫人在此,必要发出暴殄天物的惊叹——这正是千金难求一匹的绫鲛纱,连宫中贵人都难求的珍品,就被如此随意地用做隔尘遮光的装饰。

    明眼人恐怕都要隐晦地叹一叹曾经甚嚣尘上而如今讳莫如深的那个流言——镇国侯功高盖主,早有不臣之心,而新帝封赏,明褒暗贬,意在敲山震虎,规劝他悬崖勒马——新朝花团锦簇之下掩藏的腥风血雨和诡谲智计并未因暂时的四海升平而偃旗息鼓,反是在表面的平静之下酝酿着更深重的汹涌波涛,不管身居何位,其实都躲不过早已身在局中的无奈,只能盼着这洪流席卷而来之时,自己能多几分自保的资本。

    前院的纷扰丝毫没有耽搁这顶小轿的步伐,抬轿的侍卫跨过角门便一路沿着掩在嶙峋假山和折枝杨柳中的蜿蜒小路向着锦鲤池边的听涛阁走去。大朵重瓣芍药栽在临池抄手游廊的夹道边,轻风一拂便扑簌簌地落几片花瓣飘在水面上,泛起涟漪惹得大群形容各异颜色不一的锦鲤翻花绳一般起起落落。阳光给鱼儿的鳞片镀上一层鎏金,不曾想却晃花了侍卫的眼,脚下踉跄着让小轿失了平衡。

    一只莹白如玉的手伴着一声略带鼻音的低呼从轿帘里伸出来,搭在了窗格的下沿,纤长的中指上箍着一枚遮盖了指节的绿松石戒指,椭圆的戒面约有猫眼儿大小,大约是年数已久,连矿纹都润着古朴肃杀,像是凑近了都能听到其中的金戈铁马声,却偏偏被轿中人绵软的手势卸去了劲力,透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那只手歇了一小会儿便轻轻隔开轿帘,露出内里男人温润谦和的侧脸,他恰看见脉脉水流中一条忽而跃起扑蜻蜓的金色锦鲤,深邃眸光流转,发出一声叹息。

    “我无妨,继续走吧。些许小事,也无需回禀侯爷。左右我不过一个虏囚,本当不起这一顶四角小轿。”

    杨文里的尾音带了一丝沙哑。他显是风寒未愈,纵是四月天里,仍是披了一身大氅,却连边角都洗得泛了旧色,被这轿上的名贵装饰衬得显出几分寒酸。若是旁人,怕要被这奢靡压得低到尘土里,偏偏杨文里犹不自知,也未显出什么讶异,反更显出自身的清贵之气。然而抬轿的侍卫们不仅不敢接话,更是连头也不曾转向他,只自顾着调整了步伐,准备再次启程。

    “可是觉得我这轿子亏待了你?若是,我便在明日要上呈的罪己诏上再添一条,得罪了新皇力排众议也要保下的前/朝皇子,我这镇国侯的确不懂如何为陛下分忧。”

    这一把骄矜声线传来,伴着官靴厚底踏在夹道落叶上的沙沙声,直逼得抬轿的侍卫两股战战,几欲奔逃,却又因话中有意透露出的皇室秘辛不得不更加握紧了手中的轿柄。

   “侯爷说笑了,文里断不敢以残躯摇撼您千金之体,谣言惑人,望您明鉴。”杨文里抬眼看着来人在轿旁站定,他知罗严塔尔一向好颜色,如今穿着新制的袍服,更显得意气风发,那双异瞳仍如既往在战场上短兵相接时一样闪着孤绝幽光,如同一柄淬毒的匕首,只要一丝伤口便能见血封喉。

    “值得吗,杨文里?”

    “败军之将,苟延残喘,一命换一命都算值得,新皇仁善,才与我做了这一笔不划算的交易,侯爷与我皆心知肚明。”

    “可陛下仍不能保你万全,只能勉为其难送你来我这儿。”

    “劳侯爷为了此事担了与新皇失和的污名,文里有愧。”

    两人的眸光相错,仿佛说着最事不关己的东西,却只有各自掩在衣袖里微颤的手泄露了心迹,这一场无声较量终究也没个结果,只得在迟走的料峭春寒中散了热度,偃旗息鼓。

    “呵,想他自以为赢了你的心,到头来还不是为别人作嫁衣裳。”罗严塔尔垂下眸,单手执起衣带下坠着的一块玉佩,有一道纵贯的金线将本已裂成两块的无事牌重新连在了一起,他的眉眼似因想起了什么而现出柔和来,却又突然变得决绝狠戾。“杨文里,纵是命运弄人,你也该知道,我不会放手。”

    “既知天意如此,侯爷还请看开些,不必为了虚无缥缈之事心有波澜。天色渐晚,御赐的府宴若是少了主人,怕没眼色的人又要无端揣测。侯爷不是那等平白辜负圣恩浩荡之人,何必为了我这等人担上不敬不悌的名声。从今往后,再无什么前/朝皇子杨文里,我不过是府上幽禁之人罢了。”杨文里放下轿帘,带着咳音的声线影影绰绰地传出来,似晨钟暮鼓,无端添了些萧瑟,领头抬轿的侍卫错眼瞥了面沉入水的镇国侯一眼,急领着手下人重新上路,往已隐隐现出门廊的听涛阁疾步而去。

    一只穿花蝴蝶扇着斑斓翅膀刚刚飞离一株赭红与白色相间的硕大芍药便被一只手掌握住碾成了齑粉,这无限春光,倏然便遮盖了这一处的残酷冰冷,前院掌灯的声音传来,间或几声清脆鸟鸣,是廊下早归的雏燕。



    距新都几千里的边城,郊外一户三进的院落,主人房内一灯如豆,只隔一会儿传出几声汗巾投水的响动和男人低沉的呜咽梦呓,亚麻色头发的少年蹙眉将一碗浓黑色的药水送到床榻上受伤男人的嘴边,却苦于无法有效地喂进一滴。双目紧闭的褐发男人高烧刚退,锁骨下绑缚伤口的布带却又渗出了新鲜血迹,他似被梦境魇住,故而久久不见苏醒。凑的近了,便能听到他口中不住唤着的名,正是业已被新帝秘密幽禁于镇国侯府的先朝皇子杨文里,是莫大恐惧又无限缱绻,是捧在心尖之人倏而丢失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声声泣血。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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